喝酒的「副作用」(1) 讓失眠越來越惡化!

 
我 :「最近還好嗎?」
病人:「還不錯,前一陣子要吃好幾顆藥,現在只要每天睡前喝點小酒就可以睡了。」
我 :「你知道喝酒也有副作用嗎?」
病人:「酒怎麼會有什麼副作用?吃藥才有副作用吧!」
我 :「……」
  

 這是我在門診跟病人很常有的對話,大多數的病人,強烈認為吃西藥傷肝又傷腎,因此常喜歡用酒來替代鎮靜安眠藥物,習慣把酒當作一種有益無害的食品,但酒精真的這麼安全嗎?喝酒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嗎?酒精有什麼「副作用」呢?長期喝酒的人未來可能有什麼併發症呢?讓我們簡單用兩篇文章來說明。第一篇,我們就先來談談喝酒對於睡眠的影響。
  
  
■ 正常睡眠的分期

 喝酒對於睡眠的影響是什麼?為什麼醫師都說喝酒不只對身體不好,對睡眠也不好,但我自己每次喝酒都可以幫助睡眠,沒喝就睡不著,這又要怎麼解釋?
  
 要解釋酒精對於睡眠影響之前,我們要先來瞭解一下正常的睡眠。一般而言,睡眠可以分為四期,加上快速動眼期(REM期,即作夢睡眠期),總共五期。一般人入睡,是從淺眠期(第1、2期)逐漸走向深睡期(第3、4期),接著倒著走回淺眠期,然後在最淺眠的時候,發生快速動眼期,到這邊算是睡眠的1個週期,然後繼續由淺到深再由深到淺週期循環(1→2→3→4→3→2→[1]→REM→[1]→2→3→4→3→2→[1]→REM→……),一個晚上從入睡到完全醒來大約會經過4-5個這樣的循環週期。一般而言,剛睡著的前1-2個週期,深睡期所佔的比例會比較多,再之後幾個週期,快速動眼期則會越來越長,我們也會感覺越來越淺眠,終於自然醒來。
  
  
■ 酒精對於睡眠的初步效果
  
 酒精基本上是一種具有鎮靜效果的物質,對於睡眠的影響,首先,它會縮短入睡的時間,就是一般病人常說的「喝點酒會比較快睡著」,其次,它會減少前半夜(前1-2個週期)的快速動眼期,病人剛開始都會覺得喝酒可以「睡得較深、較入眠」,以上,是酒精對於睡眠兩大較常被提及的正面效果,這也是習慣用酒助眠的病人,剛開始都會有的一小段蜜月期的感覺。
  
  
■ 酒精的兩大缺陷:反彈(rebound)與耐受(tolerance)
  
 但好景不長,酒精因為在「反彈」與「耐受」這兩個部分的缺點很明顯,導致它在助眠這件事情上,幾乎在很短的時間內,就從幫助人的「美酒」變成讓睡眠越來越惡化的「毒酒」。
  
 首先是「反彈」,反彈就是作用相反的意思,就像我們本來用力壓著彈簧,一放手,彈簧就整個朝相反方向彈起來。酒精原本有入睡快、入睡深的效果,反彈就是作用相反,也就是睡眠變淺,甚至完全中斷醒來。酒精因為代謝速度很快,導致反彈作用跟藥物比起來也特別明顯。多數對於酒精及睡眠的研究,都顯示一般人大概是在酒精濃度最高時,開始想睡覺,從這時開始起算,大約4-5小時後,酒精就會完全代謝乾淨,一般人睡眠總長度約6-8小時,所以一個喝酒的人的睡眠,大致可以分成前後兩半來看,前半夜的時候,酒精加快了入睡速度,也減少了快速動眼期(作夢睡眠期),但後半夜的時候,因為酒精代謝得差不多了(不夠力了),剛剛發揮的效果不但會消失,還會相反地加倍要回去,這就叫反彈,包括深睡期大大減少、快速動眼期及淺眠期(第1期)大大增加,淺眠到嚴重的程度,甚至會直接中斷醒來。所以一般而言,喝酒助眠的人,長期而言睡眠都會比較短、比較片段就是這個原因。這是就一個晚上的變化來看。同樣道理,如果每天都喝酒助眠的病人,有一天突然停酒,又沒有用鎮靜類的藥物替代,上述的反彈效果甚至會充斥一整個晚上,快速動眼期更大量地出現、深睡期更大量地減少,結果病人會說,一整晚都感覺半夢半醒,睡了好像根本完全沒睡一樣,通常有過這種經驗的病人,很快就會把酒喝回去,結果漸漸就必須每天靠酒才能睡覺(或者說,必須靠酒才不會睡得那麼痛苦)。
  
 有病人會問我:「有可能每天定量喝酒睡眠嗎?」這就涉及到酒精的另一個問題,叫做耐受。耐受的意思簡單是說,你習慣它了、它效果沒有一開始那麼好了。一般人喝酒,剛開始可能一罐啤酒就醉了,慢慢喝慢慢練習,漸漸地酒量變好了,五罐啤酒下去也不會醉,這就是耐受。同樣的量使用一段時間後效果變差了,或者,必須使用越來越高的量才能維持同樣效果,這都是耐受的表現。一般我們比較常注意到的耐受現象,是上面提到的「酒量變好」,但實際上,用酒來幫助睡眠,造成耐受的速度(效果變差的速度)更加驚人。早期的一些研究顯示,連續給病人喝酒助眠,最快只要短短3天,上面提到的酒精對於睡眠的正面效果就會開始變差,結果,為了要達到同樣效果(快點睡、睡沈一點),很多人就會開始增加酒量,慢慢就從睡眠問題變成酒癮問題。
  
  
■ 結論:儘早停酒,或者降低自己對於睡眠的期待
  
 在門診很常遇到,病人長期喝酒,只要睡眠一變差,就開始追酒或追藥,但因為無法完全停酒,一直挖東牆補西牆,失眠問題一直無法徹底改善。這時我會建議病人,要嘛逐漸停酒,或者,睡眠勉強過得去就好,不要追求睡到很好,否則酒跟藥量的增加常常都很驚人。但實際上,門診更常見的情形是,因為失眠原因而飲酒的病人,隨著一次次地評估下來,很多常常都合併其他精神疾病,包括焦慮症、憂鬱症甚至酒癮等,如果不同時治療這些疾病,飲酒問題常常也無法有效改善。
  
  
■ 預告
 這篇文章主要集中討論喝酒對於睡眠的影響,但實際上,酒可以說是「七傷酒」,長期喝酒的人,對於各種器官的傷害甚至癌症的罹患率都會大大增加,喝酒造成的精神疾病更不只限於失眠,下一篇文章,我們將幫大家整理喝酒的其他副作用,讓大家對於這種便利超商到處都買得到的「放鬆飲料」,有更進一步的瞭解。

謝朝唐 醫師